可以断言,不论是什么东西都是会损坏的。
即便你再小心翼翼地保存,时间依旧会在其上刻下不可逆的印记,科学家们似乎给这种现象取了一个相当文艺的名字——“增熵”。
世间的一切皆趋于无序与更多的可能性,唯独人类却渴望着秩序与永恒不变,不知该说成是无知还是无畏。
若是以前的我,一定会对这种违背事物客观规律的想法嗤之以鼻吧——不,应该说是根本就不会有任何感想,因为与我无关。
只是现在,我似乎也成了渴望时间停滞的那一类愚者。
是因为逐渐开始懂得了人的情感,所以连带着人们长久以来的悲叹也一同理解了吗?
“唔……护板的损伤看起来不是很严重,不太好判断有没有伤到琴颈和面板里面,而且插线口也要换,有些接触不良。”
在仔细检查过芸的贝斯之后,学姐沉吟着将贝斯放回到盒子里关上。
“我推荐你们最好还是找专业的琴师看下。”
接过她递回来的贝斯,我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
“学姐有什么好的推荐吗?”
“推荐倒是说不上啦,不过我确实认识一个做这方面的熟人,你先等下。”
说着她回到柜台,拿出收据的本子在上面写了些什么,撕下,然后将那张复写纸交到了我的手上。
“电话号我写在上面了,你直接打过去就行啦,他要是问起来就是是‘小莫推荐的’就行。”
“多谢了,学姐。”
“客气啦,你去他那边我也有钱拿的啦。”
“那下次来给你带蛋糕。”
“那我就好好期待啦!”
告别了学姐,背着贝斯走出店门,八月的暑气立刻卷过身体,简直就像是在阻止着我们继续前进似的,这是什么RPG游戏里的地形陷阱或者场景伤害吗?
“阿荀,好热。”
“想喝什么?”
她低下头,略加思索之后又抬起看向我。
“矿泉水!”
“好,我们去来的时候经过的那个超市吧。”
“嗯。”
不过既然很热的话,就不要牵着手不就好了吗?
这句话我没有能说出口,原因不明。
到没什么人的小超市里买了两瓶矿泉水,不同于一次性喝掉半瓶的我,洛雪只是喝了差不多六分之一就重新拧上了盖子,又花了2毛钱找老板买了个袋子,把两瓶水都装了进去拎在左手。
右手掏出手机和记着电话号码的纸片,照着上面的数字一个个地按下。
“您好,请问是陈思先生吗?”
“哪位?”
对方的声音经过电磁信号的加工之后显得相当低沉。
“荀风,我是被小莫推荐来找您修理贝斯的。”
“那你们直接过来吧,地址她和你说了吗?”
“是在虹梅北路上的沉思工作室吗?”
“嗯没错,你直接带着贝斯过来,其他的等你到了再说吧。”
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一副懒得多说什么客套话的样子。
不过我认识的工匠们大抵也都有着自己的一套处事之理,人们似乎普遍将之称之为“匠人的怪脾气”,这点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只能说还是需要具体事情具体分析的因人而异。
搭上了一天中乘客数量最少时间段的公交车,我是刷卡,洛雪则是投入了两枚银闪闪的硬币,投币箱发出了清脆的“滴、滴”两声。
我们挑了离后车门最近的两个一起的位置坐下。
“晚上想吃什么?”
“嗯……”
她皱起了眉头,显得有些苦恼。
“一会修好贝斯,我们去那条街上随便逛逛吧,到时候看见什么想吃的,我们就吃什么,则么样?”
上午就是用昨天的剩菜随便对付了一下,吃了个早中饭就出门了,晚上估计也来不及做饭了,还是带着洛雪在外面吃吧。
“嗯!”
她笑着点了点头,只是那笑容不复往日的明晰灿烂。
我不太会安慰人——不,应该说我完全不会安慰人,除了视而不见,什么也做不了。
拿出水瓶又喝了一口,连带满口的苦涩一同咽下肚,盯着她右边的窗户发着呆。
“阿荀,这个贝斯还能修好吗?”
车快到站了,抓着扶手站在门前,她突然带着不安与希冀地问我。
“肯定可以的。”
这话一出口,竟觉得是在说服我自己,半是自嘲地扯出了一抹笑容,在她右手边与她并肩下了车。
牵着手走过颇有城乡结合部气息的老街,进到挂着“沉思工作室”的店内,一眼望去是杂乱堆放的木板、金属零件、焊接工具等等,要不是墙上挂着几个“身残志坚”的贝斯和吉他,我绝对会认为这是一家五金店。
“您好,请问有人在吗?”
洛雪好奇地环视了一圈,然后便端正姿势先我一步开口了。
倒显得我像个不成熟的小孩子了。
“在的,我手上的东西忙完就马上下来,你们先随便坐下。”
声音是从楼上传来的,我这才发现杂物之后的楼梯,这么说他的工作室是在二楼,难怪一楼会这么乱,不对,这好歹是门面吧,这样真的会有客人愿意进来找他帮忙吗?
说是要随便坐下,但是却没有看到哪里有地方可以坐下,更别说是找个椅子什么的了。
和洛雪对视了一眼,一齐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雪,一会要是你站累了的话就靠我身上吧。”
“嗯。”
她小小地点了一下头,接着又开始打量起店内五花八门的材料和道具。
我的注意力则是集中到了墙上挂着的贝斯上,不是少了护板就是少了几根弦,甚至还有一个贝斯干脆什么也没有,就剩下了一个孤零零的琴颈挂在那里。
这都不能说成是等待修复的重症监护室了,倒像是什么屠宰场,莫名有种相当阴森的感觉,“乐器坟场”,这么说的话或许比较贴切。
到也没有等上多久,一个穿着破洞牛仔裤和黑色T恤的青年就从楼上急匆匆地走了下来,用带着歉意的微笑和我道着歉。
“不好意思啊,最近订单有点多,你们是要修贝斯是吧?”
“嗯。”
我取下了背后的贝斯盒就准备打开。
“不用现在打开,你们跟着我上来吧,我好检查下贝斯的情况。”
跟着他上了楼,一眼就看到了二楼中间的大木台,道具都整齐地排在一旁的工具箱里,只有有些发白的砂纸连带着一块被打磨得光滑锃亮的木板在木台的中央,木板上满是各种颜色的油漆,地上却是看起来一尘不染的白色瓷砖。
这与第一层可以说是天壤之别了,或许他是真的不在意客人会则么想吧。
取出贝斯交给他,他没有多问,先是放到了桌上,同时按住了一品和二十二品,端详了片刻,又将它反过来平放着看了一会,接着又试了下它的插线口。
“是摔过了是吗?琴颈弯了两公分,插线口也松了,弦也要换,护板也坏了,里面面板不知道有没有问题,得把护板拆下来才知道,可惜了这贝斯,现在这一款都不多见了,而且可以看出你们平时还挺注意保养的。”
他转过身,用带着大概是惋惜的口气说着。
“这不是我的贝斯,是我女朋友的。”
说这话的时候,有感觉到了奇怪的视线看着我而后背一凉,但也只有一瞬便消失了。
“那还能修好吗?”
我又补上一句。
“修是可以修,但是护板肯定要换,面板如果坏了也要换,琴颈侧弯了修起来会比较麻烦,修的价格可能和买一把新的差不多,要不你这边回去和它的主人商量一下,如果要修的话明天再拿来也可以。”
“那它修好了的话,还能和坏了之前一样吗?”
“当然可以啦小妹妹,我用我十年的修理经验担保,保证和以前一模一样。”
“先生,拜托你了。”
她的话又一次在我的耳边响起。
想起不知道是哪里看到的一句话,人是万物的尺度,人寄予了情感的东西,是没有办法用金钱去衡量的。
“不用了,这个贝斯就拜托您了,您看下大致要多少费用,我这边需要交多少定金呢?”
“费用等修好再说吧,你这个贝斯就是定金了,差不多一个礼拜能弄好,修好超过两周不来拿贝斯就归我了,这样可以吧?”
“好。”
“那好,你的联系方式就是这个电话是吧,要是提前或者延后了,我就打这个电话可以吗?”
“可以,那就拜托您了。”
“客气,那我现在就准备开始了,就不送二位了,二位请自便吧。”
“麻烦哥哥了。”
洛雪也跟着非常有礼貌地低下了头,惹得对方连连摆手。
“小妹妹不用客气,交给我吧,肯定会修好的。”
走出店门,才发现太阳依旧挂在半空,掏出手机一看才刚过三点,离饭店还早得很,这下要则么办呢,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啊。
“雪,现在还早,我们就在这街上随便逛逛?”
“嗯,阿荀,我刚刚在车上搜这里的时候看到这条街上有个二手书店,我想去那里看看。”
“你认得路吗?”
“不认得,但是可以导航。”
“那你带路吧。”
“嗯!”
说着她便牵起了我的手,轻拉着我往前走,阳光透过繁茂行道树的叶隙洒下,在她身上映出了星星点点。
就好像是电影里的场景一般,脑海中浮现出的,是那个如画布般纯白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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